(文/审计科 刘小利)2019年仲夏,正午的骄阳火辣辣地烤着唐江县城,知了声嘶力竭地鸣叫着,老旧小区的道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。3栋8楼1号房的门,轻轻地从里面打开,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婆,左手拿着一个环保袋,右手拿着一把伞,蹒跚地走出门,回身再轻轻地把门关上,似乎担心开关门的声音惊扰到邻居。电梯来了,婆婆慢慢地挪进电梯,站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,低垂着头,好像在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。出了大楼,老婆婆慢慢地撑出伞,走进白花花的阳光里,迈出小区,穿过马路往最近的农贸市场走去。突然,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响起,婆婆应声倒在马路中央,鲜血从紧捂着小腿的手指缝里流出来,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倒在一旁。救护车的声音在夏日特别地刺耳,而婆婆听着,却带着一丝喜悦的期待:这样,是不是能够看到儿子程强了?
狱中的程强听到这个消息,已是母亲受伤2天后,妻子前来探视时。他这才明白,为什么近日总是心神不宁,梦里总是童年时的场景。那一刻,他冲口问妻子:“妈为什么中午去买菜?早上凉快,人多也安全啊?”妻子迟疑了一下,低着头慢慢说:“她不愿意碰到老邻居.......”程强怔住了。母亲所住的小区里,多数是相处几十年的邻居,每天的话题不过是小区里的家长里短。他曾经看到过王婆婆说到邻居儿子破产时,眼里的幸灾乐祸;曾经看到李婆婆说到邻居孙子打人被拘留时,嘴角的鄙视;也曾经听到朱阿姨向因故撤职的老刘打招呼时,语气里的意味深长......想到此时母亲躺卧病床,自己却无法尽孝照顾,这个高大的男人,趴在小桌上,捂着脸默默流泪。妻子含泪望着程强,嚅嚅嘴,在心里叹了口气:下次再给他说孩子想转学的事儿吧。
程强出生在上世纪70年代,父母是唐江县水厂的普通工人,他是厂里子弟中第一个大学生。直到现在,厂里的老人都记得,程家的儿子学习自觉上进,有孝心,因为父亲身患重病,高考填自愿时,报的全是医科大学。1996年,程强大学本科毕业后,分配到唐江县人民医院药剂科。“勤奋能干,聪明上进”,熟悉程强的人都对他刚开始的工作给予肯定。他从一名药剂员,逐步成长为西药房小组长、药剂科副主任、药剂科主任。2004年,程强担任药剂科主任不久,刚毕业不久的药品推销员贾义来到他办公室,从聊天中得知,两人竟是大学校友,此后,程强就成为贾义口中亲热的“师兄”,而贾师弟也隔三差五地来找程师兄聊天,各个节日准时送上时令水果、各地特产。2004年底,程强到外省学习时,父亲病重,贾义挺身而出,多方协调,将程父送到市里的三级医院,亲自在病房照顾了两天两夜,直到程强赶回。从此,贾义在程强的心中,已不仅仅是师弟,而是有责任的兄弟。
父亲去世后,程强常常自责,没有带父亲坐飞机去北京;也常在贾义面前表示遗憾,全家人挤住在厂区家属楼,没有钱换一套大房子让家人住得更舒适,更没钱买辆车带母亲和妻儿感受自驾的乐趣。不久,贾义找到程强,希望把他销售的一款西药,推进医院,并送上1万元,事成后还有推广费。程强一打听,多家三级医院都在使用这个药物,他怀着忐忑的心情,将药物引进院后,犹如小石头丢入大海,没荡起一丝涟漪。而后,贾义如约又送来2万元。从此,贾义与程强的联系愈加紧密,从一个药,到一类药,到多个品种、系列药品。10年过去,县人民医院从二级医院升为三级医院,而贾义从一个药品销售员成长为地区经理,医院药房近半数药品都是贾义在提供。程强也成为母亲邻居们赞不绝口的好儿子:父母厂里第一个带母亲出国旅行的儿子,第一个买别墅的儿子,第一个买豪车的年青人......
最初每次拿过沉甸甸的信封,程强都会失眠、焦虑、害怕,他也曾多次问贾义:“不会被查到吧?”贾义拍着胸膛保证:“哥,绝对没问题。我做事,你放心,没有一丝痕迹。你我兄弟情深,就算是我遭了,也不会牵扯到你来。”有了贾义的保证,程强也变得心安理得起来,身着名牌,住着别墅,行有豪车,出入高档酒店,生活的奢靡慢慢让他迷失了自己,更加肆无忌惮。
2017年初,上级纪检监察部门调查贾义所在的医药公司,当一件件事实、一笔笔金额摆在贾义面前时,他很快交待了因工作联系人员的受贿数额。经查,2005年至2017年,程强违纪违法犯罪金额100余万元。2018年,程强涉嫌犯罪问题由唐江县法院宣判,判处有期徒刑4年,并被开除党籍和公职。
“纸醉金迷,让我淡忘了初心,辜负了党组织和领导对我栽培、信任,辜负了父母的培养、教育。用不义之财来尽的孝心、献的爱心,只是水中月,镜中花。我悔恨啊!”程强这时候才幡然醒悟。
(本故事纯属虚构)